无法肯定像约定的碎片(3-6)
隔天学校还在进行最后的检查，试者将校内所有半死人清除干净，因此我可以不用逃学的和樱瓣去逛街。
虽然我原本打算要邀花儿，但花儿还是不肯从棉被出来。好在莉莉说今天花儿家里的人会来，因此花儿躲在棉被中的情形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
至于龙侬她则是一口回绝，我想应该是昨天樱瓣跟她做了些什么约定。莉莉则是忙着处理半死人所以没有时间，因此今天的逛街只有我和樱瓣。
我们明明可以一起从宿舍出发走到学校内绵延到校区外的商店街，可是樱瓣却是硬要约在澡堂碰面，所以我只能提早出门在澡堂附近等待。
在约定的时间快到时，樱瓣穿着那件她从未穿过的淡绿色连身洋装。
她不疾不徐走到跟前，无表情冷冷望着我：
「对不起稍微迟到……」
「不会，我也才刚到。」
樱瓣似乎对我的回答不满意，于是原地转一圈，她身上的洋装裙也跟着轻轻飞舞。接着她重复刚才的话：
「对不起我稍微迟到……」
「不会，我也才刚到。」
为了配合她，我说出一模一样的答案。但不知道为什么樱瓣的脸蛋表情比刚才还要冷上好几度。
是哪说错了吗？
为解除冰冷视线我指着她身上的衣服：
「今天妳不穿和服吗？……」
「你也是。」
「我根本没穿过和服好嘛！……洋装倒是有被珍音强迫穿过。洋装与其穿在我身上，倒不如穿在妳身上还比较好看。」
我由衷地说着。樱瓣听到后微微点头，脸上的冷淡似乎也染上一些热度：
「是吗……」
说完她便快步走到我前面，所以没办法确认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由于离午餐还有段时间，我们选择在街上逛街慢慢找吃饭的餐馆。
商店街因为汇聚许多不同种族的人，因此各种餐厅店面装潢有着各式各样的形式。
像是魔女餐厅配有一锅放有动物全尸汤的大壶、精灵族开的餐厅就跟他们轻盈体态一样食物非常清淡、猫族门口则放着招财猫……。
这些种族原本在经过漫长的人类历中，为避免遭受迫害或者因为王国被人类攻陷，多半选择隐居山林或荒地，就算混入人群也会乔装成人类模样。
在人类历的科学时代，这类亚人基本上已经和魔王一样，被归类为神话或作家的妄想，直到龙族大举入侵，亚人为保护族群才迫不得已表露身分与人类连手。
虽然我很少逛街，但这样只是为了找餐厅而在街上乱窜，怎么想应该都不是逛街的方式。
樱瓣像是看透我的想法，脚步轻盈向前跳一两步后转身；
「能一起逛街，这就足够了……」
樱瓣还真是没什么欲望的人……。不对，别忘记樱瓣可是在复兴社发动攻击，所以说不定她刻意强调一起逛街，是指可以趁机将我给打倒……？
想到这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戒备着看起一旁的樱瓣，不过她却早已不在我旁边。
樱瓣伫立在卖着各种小动物的店面橱窗外，望着与她收藏的布偶一样毛茸茸的小兔子，眼睛专注仿佛闪耀着光芒。
因为有些诧异，让我不假思索地问：
「妳不会老早就想要这些兔子当祭品？」
「我才才没有喜欢毛茸茸的兔子……嗯？祭品……」
樱瓣眉毛微微紧皱困惑回头望着我。我指着店的招牌：
「『黑魔法专卖部屋』，这些动物全是施展黑魔术的祭品。」
「以前黑魔术不都用蔬果……」樱瓣冷淡的表情有着一抹悲伤。
「在很久以前确实是如此，不过后来为了增加神秘感……」
话说这里的很久以前是指魔王历时代，没想到樱瓣也知道那时候的黑魔术仪式。
黑魔术从名字就可以知道它是在黑暗的地方施展，例如在阴暗的房子内，不过那并不是说仪式一定要在阴暗处或者使用动物的血之类残忍素材。
之所以黑魔术会在暗处进行，纯粹就是因为施术者多半是足不出户的魔法师，他常常待在家里连照明用油灯都懒得出门购买，最后就给人这种印象。
就在我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樱瓣已经又消失在我的身边，同时店内传来樱瓣不算热情的纠正声音：
「黑魔术并不需要使用小动物的血与肉，只需摆上对等蔬果就可以达到相同效果。建议将这里改成蔬果店……」
「小姐不买妳可以出去。」老板有些不高兴的指着门口。
我见状连忙走进店内。店内四处摆着装在笼内的小动物，可能店内有喷消臭香水，因此并没有任何动物毛皮的味道。
其中柜台上也放着小只的黄金鼠，牠正在笼子内跑着运动转轮，完全无视老板与客人一触即发的状况。
老板强硬的态度没有让樱瓣退却，牠手指着毛茸茸的黄金鼠：
「毛茸茸可爱小动物的生命和钱哪个重要……」
「毛茸茸的动物怎么可以和钱相比……！」
老板显得很明理的大喊着，果然他也只是为了生活迫不得已才贩卖动物。老板将眺望着运动中的黄金鼠身影：
「……钱和毛茸茸动物相比会降低钱的格调！」
「……」
好吧，刚才我的理解完全错误。
樱瓣脸上虽然仍旧没有表情，但不难想象她可能情绪会爆发，于是我连忙拍她的肩膀，随手指着店外的餐厅：
「快要中午了，我们一起去吃午餐吧。就去对面那家『毛茸茸兔肉专卖店』……」
「……」
为什么刚好是兔肉店！
现场气氛一片尴尬。
樱瓣牢牢抓住我拍她肩膀的手，接着视线突然上下颠倒，直到背部传来疼痛感觉我才明白，自己被樱瓣用肩摔摔倒在地。
这样下去别说问到樱瓣有关她知道我是阿贝尔的信息，就连明后天可能否会遭受她强力偷袭更是一大隐忧。
樱瓣脚步用力踏着地面走出店外，我连忙起拍掉身上的灰尘追出去。
为平息樱瓣怒气，我选择价格稍贵的露天餐厅。
虽然叫做露天餐厅，不过也就只是将圆形铁制餐桌与桌椅放在户外，同时在圆形餐桌中央插着一把大阳伞，至于点餐还是要走到店内去。
因为樱瓣不肯说话，于是我只能依照花儿与莉莉的口味替樱瓣点黏稠的焗烤套餐，效果出乎预料的不错。
焗烤饭的特征是外表温度看似可以直接入口，但内层温度却很高。
樱瓣显然没有吃过这种饭。当她尝了外层可口的奶酪后，便直接将汤匙深入内层勺起饭放入嘴中，结果想当然嘴巴烫到的「呜噗」一声。
樱瓣烫到后伸出舌头，有点像是夏天躲在屋檐下吐舌头的小狗，让我不禁微微笑出来。
她听到笑声后，眼睛还含着因为被烫到而涌出的泪水瞪过来；
「很古怪吗？没吃过这种食物……」
「倒也不会很古怪，有些食物在东方很难得吃到。」我说。
「是吗……」
樱瓣似乎有些高兴。她低下头又勺了饭，并将汤匙上的饭放在嘴前吹了又吹让它冷却。
正当以为樱瓣要张开她樱桃的小嘴品尝沾满奶酪的饭时，她却将汤匙挪到我嘴前，并轻轻喊着：
「啊~~……」
「哦，樱瓣……」
「啊~~~……」
「……」
先不管这动作像是情侣彼此喂食还是像妈妈喂小孩，无论如何都吸引了周遭人的目光，到时候如果事情传到花儿耳中……。
我如此犹豫着迟迟不肯张开嘴，不过因为樱瓣「啊~~」的声音不算细小，因此我不张嘴的举动反倒让一旁用餐客人注意。
最后我屈服的张开嘴，接受樱瓣喂食。
原以为事情如此就会结束，没想到樱瓣这时反张开她的小嘴，就像是在等待我喂她一样。
……这是什么惩罚游戏吗？我决定不理会樱瓣自顾自地准备吃饭，没想到樱瓣却有些落寞，微微偏着头并且视线与我错开的说：
「我……不行吗……」
「……」
不要说的好像是我欺负妳！
天啊，附近的客人好像都在瞪着我，他们视线就好像在说：「如果敢欺负只为得到小幸福而愿意舍弃冰山美人形象的女生，那样根本不配称为人。」
……为了避免事态过大，我只好妥协用汤匙勺起饭，将食物送进樱瓣嘴中。
樱瓣对此知足的脸微微红润露出笑容，一边低头用汤匙抵在饭中搅动转移情绪：
「好久没有这样吃过饭……」
「我也是好久没被这么多温暖的守护视线包围。」我说。
「视线？……」
樱瓣停下手中不断搅饭的动作抬起头，视线很快便发现周围有着许多温暖注视着我们的客人。
发现被注视的樱瓣脸颊逐渐染上出前所未有的深红色，接着起身说声去买饮料后便快步离开。
当她离开后我不由得精神瘫软的叹口气，开始吃着饭并且喃喃：
「为什么她会缠上我呢？」
原本我只是说给自己听，没想到周围的客人都很有反应的回答，有些甚至还发出啜泣声：
「你是在炫耀吗？」
「小子你是故意说给我这单身汉听吗？」
「三十年无女友的纪录谁可以破呢？泣~~~」
……这时候还是不要反驳什么比较好。
一阵子后樱瓣拿着两杯茶走回来，同时她的脸庞已经恢复往常那种冰冷的脸蛋。
坐下在椅上的樱瓣，安静优雅吃着自己的焗烤饭。
当焗烤饭只剩下佐料的青椒堆在碗角落时，樱瓣用餐巾纸轻轻擦嘴并喝口茶后问：
「你跟花儿的关系是……」
跟花儿的关系是指……？正常来说很难跟一般人解释转世这件事，就连第一次在人类历与莉莉说时，她都一脸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的哈哈笑着。
更何况说出实情可能会危害到花儿，因此我采取保守策略的回答：
「应该算是长时间相处的好朋友。」
「是吗、是吗……」
樱瓣眼睛挤出高兴的笑意点点头，再次端起茶异常大口地喝着。她是在高兴什么事情？
不，这件事不重要。
我反倒应该趁这机会问她为什么知道我是阿贝尔。一想到这我连忙放下手中的餐具开口询问：
「樱瓣妳怎么知道我是阿贝……」
「小姐，对方已经快要抵达，想要了解她们的底细必须快点行动。」
我话还没有说完，克里斯廷便突然出现并站在餐桌旁，双手迭放在女仆的白色围裙上，声音毕恭毕敬硬声打断我们对话。
樱瓣望着我迟疑一下子，不过还是立刻站起来：
「下次……下次在一起逛街好吗？……」
「没问题。」我说。
听见我肯定的回答，樱瓣紧绷的脸庞舒张开笑着，接着很快和克里斯廷一起离开。
……所以到头来什么都没问到吗？
◇
因为花儿不想让自己身上的花香味飘到外面，因此她目前仍待在宿舍的被窝中，完全没有一丝想要从棉被出来的样子。
花儿身上香味是与生俱来？
还是长大过程中，家人每天为她准备含有花香萃取意的饮品、含有花香的衣服、有着花香的泡澡水等……，最后因此身体染上花香？
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容易分辨，至少就连花儿自己也不太清楚。
不过可以肯定花儿以前并不讨厌这种香味。
花儿会排斥身上的香味，主要还是因为她被同年纪的小孩排挤，而排挤行为又是十分恶毒。
那些基于人性本能排斥异己的小孩们，每次要度都捏着鼻子刻意走过她面前，要不就拿散发恶臭的死昆虫扔到花儿身上并义正严词说：
「臭气相同的东西果然应该摆在一起。」
不知经历过多少类似事情，花儿开始害怕有人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味，甚至她有段时间为此窝在自己房间不肯出来。
最后家人觉得事态严重，上街去买消臭香水喷洒才得以解决这问题。
第一次在被山贼绑架时，因为流汗而让身上消臭香水跟着一起流掉时，花儿以为来救她的萍会因此抛下自己……。
「真的不会很臭吗？」
花儿在棉被中大口吸着自己身上的花香味，因为她不敢相信萍竟然会认为自己身上的花香味很香。
不过其实花儿应该在心底也不讨厌这香味，要不然飘着同样香味的龙侬早就被花儿疏远。
当然花儿迷糊的没注意到这点。
这时候她肚子饥饿的叫着，不过她坚信今天从家中带消臭香水来的管家，肯定会连同午饭一起带来，因此她并没有任何顾虑的继续窝在棉被中。
在被窝中的她想到早上和萍一起出去的樱瓣还没有回来，立刻就联想到他们肯定正在一起吃午餐，然后两个人甜蜜的……。
为此花儿怒火中烧的掀开被子大喊：
「笨蛋~~~！」
「小姐……」
就在花儿大喊同时，花儿家那位穿着黑色管家服，戴着和头发一样苍白的白手套的管家敲门走进来。
被骂笨蛋后管家默默退出房门，一阵子后才又探头。
此时花儿已经跳下床，正准备动身去追管家道歉，却在下床时踢到床缘整个人趴在地上，但这完全不妨碍她道歉：
「管家爷爷刚才我说得太过分，但那不是在说你，请不要放在心上。」
管家看到自家小姐道歉，迟疑一阵子后才低下头摆出忧伤表情：
「……我的心都碎了。」
「管家爷爷好刻意！」
花儿和管家爷爷对视一下子后，彷若亲子间的玩笑般彼此笑出来。
老管家从怀中取出数瓶消臭香水给花儿。花儿接过后连忙打开一罐开始在身上喷洒，渐渐的花香味从她身上消失。
一旁管家这时又从外衣口袋取出一封信：
「小姐这是老爷给您的信，要我为您读读吗？」
「好啊，谢谢你管家爷爷。」
「『爱女花儿：最近过得好吗？记得多注重身体健康。那么闲话到此，依照计划，花儿妳和萍将在完成学业后结婚，为此家中马不停蹄地正在准备……』」
同时间花儿听到门外似乎有着脚步声，不过她没有太在意，毕竟在宿舍总是人来人往。
这里的结婚是指政略结婚。
花儿家族的人利用预知能力知道英雄将会转世，于是希望藉由接近英雄利用他的能力重振家势。
花儿对这些父母从小在耳朵说到大的事情多少有些概念，不过这并不是她在意萍的原因。
花儿之所以在意萍，不只是因为萍曾经拯救过自己，更是因为她像在被自己归类为妄想的梦境中，那位……。
◇
在樱瓣离开露天餐厅没多久后，因为没有任何逛街目标，于是我决定买个午餐回去给花儿。
在回到宿舍抵达宿舍房间之前的楼梯间，我遇到樱瓣从走廊奔下来，同时眼中含着大滴的泪水。
樱瓣注意到我立刻停下脚步，不过她没有怕被看见眼泪而擦掉自己眼中的泪水。她就只含着愤怒，举高手用力赏我耳光：
「骗子！骗子！明明都计划要结婚还说是朋友！骗子！」
「嗯？」
我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樱瓣已经啜泣的从我身边跑下楼梯。摸不着头绪的我抚着被打肿火热的脸颊，提着便当走回宿舍。
就在快接近宿舍的时候我听见房间内的对话：
「『……所以妳最近有依照计划持续接近萍吗？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但他可是一位转世的英雄，在前世中力量可以与龙族相抗衡……。』」
房间内传来花儿递杯水给朗读者的声音，不过我却脑袋发昏咽不下口水。一会房间内的声音继续朗读：
「『……转世的英雄也一如传说喜欢樱花混着茉莉的香味，所以花儿妳不要太自卑，不要仇视从小到大都泡在花香中的努力。振兴我们家族的使命就全靠妳，请保重身体，爱妳的父亲。』」
……哦，花儿身上的花香味是利用长期泡在花香中的人为香味？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接近我？
…………所以花儿并不是蕾娜，她就只是用以拉拢我的一枚棋子？
我……我…………我就只是一位被耍得团团转的笨蛋吗？
没有任何犹豫。
我冲下楼梯间试着逃离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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